然后又坐在低矮的茅屋檐下,听着眼神浑浊的老妪,一边缝补着破烂的衣物,一边用颤抖的声音讲述儿子被征去戍边、生死未卜的担忧,以及胥吏如虎、豪强盘剥的艰难……
通过与这些最底层民众的接触,林闲了解到远比奏章上更真实、更残酷的现实:赋税名目繁多,远超朝廷定例且层层加码,胥吏中饱私囊。
水利设施年久失修,河道淤塞塘堰破败,一旦天旱便是赤地千里。
所用种子多是代代相传的劣种,产量极低,抗灾能力差。官府除了催税征役,几无作为,甚至与地方豪强勾结,鱼肉乡里。
稍有水旱蝗灾或边境战事,便是卖儿鬻女、背井离乡….
这一幅幅民生之多艰、黎民之苦难的画面,如同最沉重的铅块,一块块压在他的心头,几乎让他喘不过气。
他虽拥有超越时代的见识,知晓历代兴衰皆系于民生,但纸上得来终觉浅,唯有亲眼所见、亲耳所闻、亲身所感的真实苦难,带来的灵魂冲击才是如此巨大而深刻。
他更深切地体会到,为何西北边患始终难以根除——内政不修,民生凋敝至此,百姓挣扎于死亡线上,边境又如何能有稳固的根基?戍边的将士,又怎能心无旁骛?
这日晚间,队伍在一处远离人烟、荒僻而寂静的干涸河谷中宿营。
夜空如洗,繁星低垂,仿佛触手可及,四野唯有风声呜咽与篝火燃烧的噼啪声。
白日的所见所闻在林闲脑海中反复激荡,让他心潮起伏,毫无睡意。
他独自走到一块光滑的鹅卵石上坐下,仰望着浩瀚的星空,久久不语。
随后林闲取出了那只吉他,将其轻轻抱在怀中。
他没有吟唱任何歌词,只是闭上双眼,将指尖轻轻搭在琴弦上,任由胸中奔涌的情感,化作即兴流淌的旋律。
起初,琴音低沉舒缓,带着难以言喻的苍凉与忧郁,仿佛在描绘那干裂的土地、佝偻的脊背、无助而麻木的眼神,每一个音符都浸透着这片土地上沉重得令人窒息的苦难。
渐渐旋律中悄然注入了一丝顽强不屈的生命力,如石缝中挣扎求存的小草,如那些在绝境中依然咬牙坚持的生灵,透着一股原始的、不屈的坚韧。
曲调逐渐转向深邃、宽广,充满了沉重的思索与一种仿佛源自星空的悲悯,仿佛在叩问天地,在追寻那渺茫却又必须去创造的希望与出路。
这奇特的、从未有人听过的乐器,发出的声音清澈而富有穿透力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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