戈壁的烈日正毒,把向阳坡的每一块碎石都灼成了烙铁。空气里蒸腾着燥热的光影,坡面被晒得泛白,仿佛随时会裂开。拾穗儿蹲在坡顶的背阴处,指尖轻轻摩挲着爹留下的那本老笔记。纸页早已被岁月与风沙磨蚀得毛糙发软,边角卷曲如秋叶。她用指腹抚过那一行用铅笔歪歪扭扭写下的字迹,力道透过纸背,像是触摸着爹粗糙的手掌:“光伏板铺得平,电流才稳,陡坡架板,先扎安全绳。”
字迹旁,还留着一小块汗渍的印子,那是爹当年写笔记时滴落的。如今,它也成了这笔记的一部分。
她抬起头,眯着眼望向前方。李大叔已经在那棵虬结的老沙枣树下忙开了。老人往掌心啐了口唾沫,双手搓了搓,攥紧麻绳,使劲拽了拽。绳索深深勒进他掌心的老茧,发出“嘎吱”的摩擦声。那树也不知在坡顶站了多少年,树皮皲裂如鳞,根系却死死扒住岩石,成了这坡上最可靠的锚。
“都听好了!”李大叔转过身,扯开嗓子。风裹着沙粒扑面而来,他的声音却像破开风墙的石头,带着不容置疑的沉实,“这坡斜得能滚驴!板子滑,脚下虚,一个闪失就得人带板子一起下去!我腰上系绳,在坡腰给你们拉道安全线。你们两两一组,递板的、架板的,各司其职,眼睛都给我盯紧陈阳手里的水平尺!”
后生们早已把衣袖高高挽起,黝黑精瘦的胳膊露在外面,在烈日下泛着油亮的汗光。陈阳扛着那根锃亮的水平尺,已经选好了位置——坡面中段一块略微平整的地方,脚下垫着三块他亲手挑拣的石头,稳如基座。他把尺子横在眼前,尺身上的水银泡在阳光下凝成一点银亮的光。“记死喽!”他扬声道,目光钉在尺子上,“板与板间距,二十公分!高低落差,超不过一公分!差一丝,发的电就弱一分,咱们流的汗就得打折扣!”
一声令下,架板的战斗便打响了。
两块光伏板并排抬着,沉甸甸的,估摸着有百十来斤。后生们两两结对,一人把住一角,腰背弓起,像扛着一片脆弱的金属帆,小心翼翼地踩着松散滚烫的浮土向上挪动。每走一步,脚下都簌簌地往下滑溜碎石和沙土,不得不时常停下,调整呼吸,重新找稳重心。打头的二牛个子大,脚力猛,一个不慎踩到一片虚浮的沙窝,脚下一崴,整个人顿时失衡,肩头的光伏板猛地一斜,眼看着就要脱手砸下!
“稳住!”李大叔的吼声像鞭子般炸响。几乎同时,他腰间的绳索骤然绷成一道笔直的线!粗粝的麻绳深深勒进他的旧褂子,腰腹间的肌肉贲张,硬生生将二牛下坠的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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