尤其恨军统那些背后捅刀子、打小报告的东西。为首的就是那个董益三!前些时候,不过扯了几页印着“改造”字样的书纸应急,就被这小人添油加醋告了上去,害得他在学习会上被点名批判,说什么“抗拒改造,冥顽不灵”,“用反动态度玷污进步书籍”。屁!那是纸太硬,硌得慌!还有庞镜塘,留点胡子怎么了?思念旧主?谁他妈还没点念想了?就这也值得专门写材料汇报?结果庞镜塘被勒令剃须,又是一通好批。黄维觉得,自己五脏六腑都像是被董益三那双阴鸷的眼睛看透了,再被他用蘸着毒汁的笔,一点一点描黑,捅到光天化日下让人指戳。
这口气,堵在喉咙里,咽不下,吐不出,像块生了锈的铁疙瘩,日夜磨着他的心肝。
他正阴沉地想着,没留神前面的人已经打完饭走开。他一抬头,刚好和正准备转身去旁边桌子吃饭的董益三打了个照面。
董益三此人个子不高,面皮白净,平时话不多,看人时眼神总带着点审视和算计的味道,这会儿正端着碗,碗里饭菜寻常分量。
四目相对。
空气似乎凝滞了那么一刹那。食堂里嗡嗡的低语声、碗筷碰撞声,在这一刻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。
黄伟胸腔里那块锈铁疙瘩猛地一撞。他想起董益三,想起那些憋屈的批判会,想起自己撕书时那份纯粹的生理不适被扭曲成的“政治态度”,一股邪火“腾”地直冲天灵盖。他看着董益三那张没什么表情的白脸,好像又看到了董益三那副背后阴人的模样。
他嘴角向下撇了撇,几乎是没经过脑子,一句带着浓重江西口音的嘲讽就滑了出来,声音不高,但足够清晰,像把钝刀子,刻意地磨过安静的空气:
“嗬,我当是哪个。龙游浅水遭虾戏,虎落平阳被犬欺。这地方,真是啥物件都能见到。”
“龙”、“虎”自然是指他自己,还有这满食堂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。那“虾”与“犬”指的是谁,再明白不过。话音落下,他还刻意上下打量了董益三一眼,从鼻子眼里轻轻“哼”了一声。
董益三的脚步顿住了。他脸上那层白净的面皮,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,先是脸颊,然后是额头,最后连脖子根都红了。他眼睛陡然瞪大,里面瞬间布满血丝,端着碗的手背青筋暴起。黄伟这话太毒,不只是骂,是把他踩到了泥地里,还碾了几脚,尤其那“犬”字,简直是在明指着鼻子骂他是四处咬人的走狗。
“黄伟!”董益三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,声音尖利得变了调,“你骂谁是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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