累,是“无名”。
不是名字被剥走的那种无名,而是你明明还活着,却像城市默许从世界上消失。
没人问你要不要好起来,没人等你回家,没有人再喊她顾朝暄。
于是她才去了江渚。
那是一座不认识她、也懒得记住她的城;在那儿,她至少不必每日面对旧人旧事的目光。
后来姥爷问她,为什么不回北京。
她当时只说“怕”。
可“怕”底下其实藏着更深、更难启齿的东西,她出来的时候,没有看到一个亲近的人。
铁门合上,阳光刺眼。
她站在台阶下,手里只拎着那只旧帆布袋,想的是:如果连等待都没有,那么“回去”这件事就像一个笑话。
午夜梦回,她常常盯着那条气窗透进来的冷光发呆,想:
姥爷是不是也嫌她了。
嫌她是落马官员的女儿,嫌她是害死谢家云青那个人的血脉,嫌她走过牢狱,配不上再踏进谢家的门庭。
她知道这种怀疑很难看,可自卑就是这样,如同潮气,见缝就钻,钻进骨头里,把一个人本来能站直的脊梁慢慢泡软。
她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。
杨淼那件事,她不后悔;家里出事她回国,她不后悔;姜佑丞那几拳,她也不后悔。
她认路从来直,撞墙也认。
只是她没料到代价会以这种方式砸下来……不是钱,不是名声,不是日子变苦,而是把她对自己的信心,一块一块敲碎,碎到后来连“我值得被善待”这句话都说不出口。
江渚是一座潮湿得让人骨头发软的城,墙角长霉,空气里永远有水汽。
她以为自己会在那里慢慢枯掉,如同一件被遗忘在阴影里的旧衣服,直到再也没有人记得她原来是什么颜色。
可偏偏就是在那样的地方,秦湛予把她从“无名”里拎了出来。
他喊她“顾朝暄”。
不是客气的称呼,不是随口的“喂”,是把她的名字咬得很清楚。
把她从泥里扶起来,逼她重新把自己当个人看。
那一声落下来,她的心口先是一紧,紧到发疼,疼完又有一种近乎荒谬的委屈。
原来她还配被叫名字,原来她还没有被彻底抹去。
彼时她站在谢宅廊下,雪已经下得厚了些,灯笼的红光在白地上晕开,似一盏盏温热的心脏。
烟花棒细碎地吐着火星,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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