全部积蓄三万余元”这个表述,让她感到一阵强烈的羞耻——工作这么久,只有三万积蓄,还大部分是“奖金”。她删掉了关于家庭收入和哥哥的部分,也删掉了“全部积蓄”的表述,改为“个人已支付部分前期费用”。
但修改后又觉得,不说清家庭情况,怎么体现“特殊困难”?于是她又加回去,但换了一种更克制的说法:“家庭经济条件有限,难以承担高额医疗费用。”
就这样反复修改,斟酌每一个用词,平衡着“真实”与“体面”,“急切”与“克制”。她不想写得像在哭穷卖惨,但又必须让审批人明白情况的严重性。她不想暴露太多家庭不堪的细节,但又需要足够的理由来证明“特殊”。
最终,她定稿的版本,只有寥寥百余字,冷静,克制,但关键信息清晰:
“申请人父亲于近日突发急性心肌梗死,经市第一人民医院诊断,需立即进行心脏支架植入手术。预计手术及前期治疗费用约八万元。因家庭经济条件所限,自筹资金已耗尽,目前面临支付困难。父亲病情危急,手术迫在眉睫。为不延误治疗,特申请公司无息贷款捌万元整,用于支付父亲医疗费用。申请人承诺按期偿还。”
她盯着这段文字,看了很久。没有提母亲的眼泪,没有提哥哥的无能,没有提自己账户里仅剩的、需要用来交下个月房租的三千多块。只有冷冰冰的“诊断”“费用”“支付困难”。仿佛在说一个与己无关的、需要处理的“工作问题”。
这样也好。她想。至少,看起来没那么可怜,没那么……丢人。
接下来是申请金额和贷款期限。她又陷入了新一轮的挣扎。
八万,三十六个月。这是她和苏晴提过的方案。但此刻看着表格上这两个数字,她再次感到了那沉重的、令人窒息的压力。八万,对她来说是巨款。三十六个月,是整整三年。每月还款两千二百多,占去她税后工资的七成多。这意味着,接下来的三年,她将几乎没有任何“可支配收入”,每一分钱都要精打细算,不能生病,不能有任何意外开销,不能失业,甚至不能有心情不好的时候——因为连吃一顿稍微好点的饭,都可能成为奢侈。
值得吗?用未来三年的近乎赤贫,去换父亲一个手术的机会?如果手术不顺利呢?如果后续还有更多费用呢?如果她在这三年里累垮了呢?
这些问题,像毒蛇一样缠绕着她,让她几次想要将金额改小,将期限改短。比如,只申请五万,分二十四个月还?这样每月还款两千左右,压力小一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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