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做得笨拙而缓慢。
当他终于换上柔软的拖鞋,抱着那套如同枷锁般的西装外套,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侧翼客房时,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已经脱离了这具疲惫不堪的躯壳,悬浮在半空,冷漠地俯视着下面这个穿着不合身份的衣服、走在不属于自己的豪宅里、刚刚完成了一场荒诞“演出”的年轻人。
回到房间,他没有开大灯,只拧亮了书桌前的一盏台灯。昏黄的光线,勉强驱散一隅黑暗。他先将那件炭灰色的西装外套,小心翼翼地挂进衣柜——那里已经挂着几套同样昂贵、却同样不属于他的衣物。然后,他一颗颗解开衬衫的纽扣,脱下,同样挂好。再解开皮带,脱下长裤……
当最后一件蔽体的衣物离开身体,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住他赤裸的、微微颤抖的皮肤。他站在穿衣镜前,看着镜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体。清瘦,但经过这段时间规律的饮食和不再从事重体力劳动,似乎不再那么形销骨立。皮肤因为护理而显得光洁,头发整齐,脸上还残留着妆容的痕迹。但那双眼睛,却深陷在眼窝里,里面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疲惫、茫然,和一种深入骨髓的、失去了什么的空洞。
这真的是他吗?那个曾经在烈日暴雨下穿梭、在母亲病床前咬牙硬撑、在出租屋昏黄灯光下啃读旧书的罗梓?
镜中人沉默着,没有答案。
他走到浴室,打开淋浴。温热的水流冲刷而下,试图洗去身上黏腻的汗水、陌生的香水味、以及那种挥之不去的、属于“清漪”会所和社交场合的、冰冷而虚伪的气息。他用力揉搓着皮肤,尤其是右手手背上那道淡淡的旧疤,仿佛想将今晚所有被迫的接触、刻意的微笑、虚伪的应酬,连同这身被强加的“皮囊”,一起冲刷干净。
但有些东西,是水洗不掉的。
比如那份卖身契的重量。
比如对母亲病情的日夜忧惧。
比如韩晓眼中那一闪而过的、冰冷的“赞赏”。
比如他对自己正在一点点被吞噬、被替换的清醒认知。
水流声中,他靠着冰凉的瓷砖墙壁,缓缓滑坐下去,将脸埋在膝盖之间。温热的水流打湿了他的头发,顺着脖颈流下,分不清是水,还是别的什么。
“表现尚可……”
他在心中无声地重复着这四个字,嘴角泛起一丝比哭还难看的、扭曲的弧度。
是啊,尚可。
用灵魂和尊严换来的“尚可”。
用对母亲生命的牵挂换来的“尚可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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