礼拜三下午,雨总算停了。
余则成坐在办公室里,窗户开着,雨后湿漉漉的空气涌进来,带着一股子土腥味。桌上摊着几份文件,他手里拿着钢笔,笔尖悬在纸上半天没落下去。脑子里转的不是这些例行公事,是别的事。
刘耀祖在查档案,查得越来越紧。前天周福海来送文件,话里话外都在打听天津站的事,问什么“马奎那时候查的线索后来怎么样了”、“李涯的调查报告还有没有存档”。余则成应付过去了,但心里明白——刘耀祖这是咬着不放。
郑介民那边更麻烦。二厅的工作组在港口查了三天,账本翻了个底朝天。虽然没查出什么实质性的东西——港口生意压根还没开始做,但这么一查,风声鹤唳的,底下的人都慌了神。吴敬中昨天开会时脸黑得像锅底,散会时把他留下,说了句:“则成,得想想办法了。”
办法?余则成苦笑。他能有什么办法?组织联系不上,香港生意开不了张,现在夹在毛人凤和郑介民中间,两边都在施压。他就像个过河的卒子,只能往前拱,可前面是楚河汉界,过了河就回不了头。
正想着,电话响了。是吴敬中打来的,声音听着有点急:“则成,来一趟,现在。”
余则成放下笔:“站长,什么事?”
“来了再说。”
挂了电话,余则成整了整军装领子。领口有点紧,勒得他喉咙发干。他深吸一口气,往站长室走。
走廊里人不多,几个文员抱着文件匆匆走过,看见他,点头哈腰的。余则成没心思搭理,径直走到尽头那扇门前,敲了敲。
“进。”
推门进去,屋里不止吴敬中一个人。刘耀祖也在,正坐在沙发上抽烟,脸色不太好。看见余则成进来,他抬了抬眼皮,算是打过招呼。
“则成,坐。”吴敬中指了指刘耀祖对面的椅子。
余则成坐下,腰背挺得笔直。他能感觉到刘耀祖的目光在他脸上扫,像探照灯似的,照得他浑身不自在。
“二厅那边,”吴敬中开口,声音有点哑,“今天上午又来了份公函。要求咱们配合调查,提供港口管理处所有人员的背景材料,还有最近三个月的往来账目。”
刘耀祖冷哼一声:“配合调查?说得轻巧。他们要什么咱们就给什么,那咱们这台北站还干不干了?”
“不给不行。”吴敬中端起茶杯,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沫子,“郑厅长这次是铁了心要查。毛局长那边……暂时还没表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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