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勋那断续了将近两个时辰的嚎叫彻底消失的时候,武英殿里的空气,沉得能拧出水来。王承恩出去又回来,脸色依旧发白,但眼神里多了点异样的东西——那是混杂着恐惧和某种扭曲认同的复杂情绪。他告诉朱元璋,宫人们吓坏了不少,但更多的是一种噤若寒蝉的死寂,以及少数老太监眼中一闪而过的、近乎麻木的快意。杜勋这叛徒的下场,至少暂时让宫里那些心思最活络的,彻底熄了火。
可这点“成果”,在殿外传来的战鼓和号角声面前,显得微不足道。
鼓声起初只是东边、西边零星响起,很快就连成一片,如同夏夜最狂暴的闷雷,从四面八方滚来,震得人脚底板发麻。其间夹杂着低沉悠长的牛角号,那是闯军大队发起进攻的信号。
要来了。
朱元璋靠在椅背上,闭着眼,像是在养神,但撑在扶手上的右手,指节捏得发白。左臂的伤处被厚厚包扎,依旧隐隐作痛,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神经。身体深处涌上来的疲惫和寒冷,像沼泽里的水,一点点往上漫。但他不能倒。至少现在不能。
意识深处,属于朱由检的那部分,在这巨大的压力和外间隐约可闻的厮杀声传来时,又开始了本能的战栗和退缩。那是对末日的恐惧,对自身无能的绝望。但这一次,退缩的念头刚一冒头,就被另一股更坚硬、更滚烫的东西狠狠撞了回去——那是朱元璋的意志,混合着对这懦弱子孙的鄙夷,和对城外那些“反叛泥腿子”深入骨髓的轻蔑与战意。
“慌什么!仗还没打,自己先尿了裤子?!” 朱元璋的意念如同烧红的烙铁,烫在朱由检的意识上。“听这鼓点,杂乱无章!看这架势,四面合围?李自成也就这点本事!他把咱当陈友谅围洪都城呢?呸!他配吗?!”
粗暴的斥责,反而奇异地让朱由检的恐慌被压制下去一些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的、被牵引的关注。
殿门被猛地推开,韩赞周带着一身硝烟和血气冲了进来,盔甲上多了几道新痕。
“陛下!贼兵开始攻城了!东安门、西安门外,集结了大队步卒,扛着数十架新赶制的云梯!西华门、玄武门方向也有动静,但似是以骑兵游弋骚扰为主!” 他语速极快,声音嘶哑,“朱纯臣和高起潜已经上了东安门城墙,但……但看他们那样子,怕是……”
“怕是什么?” 朱元璋睁开眼。
“怕是贼兵一冲,就要尿裤子!” 韩赞周毫不客气。
朱元璋脸上没什么意外:“盯着他们。告诉他们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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