罗念君踏着青石砖铺就的连廊下,没有丝毫回汀兰院的意思,反倒朝着东边那处栽满鲜花的院落走去,那是大哥罗翰远的寻真院。
晚风吹拂着廊下悬挂的竹帘,发出细碎的簌簌声,也吹散了她鬓边的一缕发丝。
她垂着眼眸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上绣着的缠枝莲纹样,前世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,她记得清清楚楚,罗翰远此番身受重伤,是为了救那京城四大花魁之一的花遥姑娘。
那位花遥姑娘,生得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,最是擅长弹奏那曲《梅花三弄》,指尖拨弄琴弦时,眉梢眼角都带着一股子说不尽的风情。
她身上总萦绕着一股极淡极雅的冷香,似梅非梅,似兰非兰,丝丝缕缕地钻入鼻息,宛如一朵绽放在云端的花,遥远而神秘,让人看不真切,却又忍不住心生遐想。
前世的罗翰远,便是被这股子缥缈的风情迷了心窍,才会不顾一切地为她得罪权贵,落得这般筋骨寸断的境地。
罗念君走到院门口时,就听见正厅里一片沉寂,只有隐约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地传出来。
她敛了敛神色,提起裙摆迈过高高的门槛,只见紫檀木太师椅上,端坐着须发皆白的罗老太太,老太太身旁是面色沉凝的侯爷罗修安,下首位置坐着的则是眼眶泛红的侯夫人常氏。
她规规矩矩地上前行了个礼,垂手侍立在一旁,待到老太太颔首示意后,才轻手轻脚地坐到了角落里的一张梨花木圆凳上,敛声屏气,一言不发。
偌大的正厅安静得落针可闻,唯有里间不断传来罗翰远撕心裂肺的叫嚷声,一声接着一声,听得人心里发紧。
“疼——疼死我了!”
“滚开!你们都给我滚开!”
罗念君跟着众人的目光朝里屋望去,只见罗翰远直挺挺地躺在床上,原本白皙的面庞此刻涨得通红,额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冷汗,顺着鬓角滑落,浸湿了枕头上绣着的流云纹样。
他死死地攥着身侧的锦被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的颜色,指缝间甚至揪起了几缕被面的丝线。
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草药的苦涩气息,弥漫在整个屋子的每一个角落,呛得人几欲作呕。
一名须发斑白的老大夫正佝偻着身子,小心翼翼地用沾了药酒的棉布擦拭着罗翰远腿上的伤口,那伤口深可见碎骨,狰狞得吓人。
老大夫许是上了年纪,手上的力道没个准头,刚一碰触到伤口边缘,就惹得罗翰远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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