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”
窗外知了叫得聒噪,忽被一阵马蹄声碾碎。李参将垂手站着,锁子甲内衬汗湿了又干,在肩胛处结出盐霜。他凝视案上那圈水痕,在扭曲倒影中,见章穆腰间羊脂玉佩轻晃,其下坠着鎏金小算盘,拨珠上赫然刻着“魏”字——明州知府魏庸的标记。
“跟着去。姚大人要查什么,你帮着查。” 章穆指尖划过案面,指甲与紫檀木相触,发出细微刮擦声。他手背青筋随动作微微隆起,宛如几条蛰伏的毒蛇,“每日递个条陈回来,大小事都记上,尤其是见了谁、说了什么。”
窗外知了声突然停了,值房里只剩冰鉴融化的滴水声。章穆抽过一张素笺时,袖口金线绣的云纹扫过砚台,带起一缕墨香。墨汁溅落几点,在宣纸上晕开,宛如蝌蚪状黑点。“魏庸那边……” 笔尖悬在纸上顿了顿,狼毫尖端凝聚的墨珠将落未落。章穆眼角余光扫过李参将锁子甲上凝结的盐霜,喉间轻哼一声,几不可闻,“告知他,好生待客,莫让钦差太过劳神。”
最后那个“神”字尾音拖长,笔锋陡然收住,在纸上戳出个小凹痕。密信用火漆封了口,猩红的印泥在烛光下像团未干的血。信使接过信笺,拇指于 “魏” 字火印上无意识地摩挲,皮肉与火漆摩擦,发出细微沙沙声。马蹄裹着棉布,踏于青石板上,仅余闷响。夜雾中自京城窜出,惊起几只宿鸟,翅膀拍打声转瞬被黑暗吞噬。
姚则远站在钦差行辕的阶前,官靴边缘沾着新落的露水。他凝望着信使的影子隐入暗处,袖中手指悄然蜷起,账本残页的毛边如针般刺着腕间那道旧伤。夜风拂过庭前老槐,树叶沙响,混着更漏声,远处打更梆子正敲过三更。
李参将按刀立在五步外,刀鞘上的云头铜饰映着廊下灯笼,在他甲胄上投出跳动的光斑。他身姿如松,挺拔而立,唯有颈侧那道旧伤疤随呼吸微微起伏,似一条蛰伏的暗龙。“大人何时动身查禁?末将好安排护卫。”
姚则远没回头,目光凝在阶前那滩未干的露水上。行辕廊下新挂的灯笼摇曳生姿,晃得人目眩,绢纱上“肃静回避”的字样在光晕中明灭不定,引得飞虫纷乱扑撞,在灯罩上投下斑驳细碎的阴影。“明日先从西郊开始。” 他袖袋中账本碎边如针般刺着皮肉,那处旧伤再度渗出血丝,在月白官袍袖口晕染开一抹暗红。夜风掠过时,他不动声色地将手往袖中又缩了半寸,“李参将挑二十人,要腿脚利索的。”
“西郊烟馆背后是郑三。” 李参将声调平板,如刀削般冷硬,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刀柄上缠的牛皮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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