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虎头城外,空气里没有往日的血腥味,只有一股浓烈得让人辣眼睛的羊膻味和……屎味。
江鼎坐在一张太师椅上,手里拿着个刚剥开的橘子,刚想往嘴里送,一阵风吹来,他整个人僵住了,然后在那股恶臭中狠狠地干呕了一下。
“呕——铁头!你他娘的是不是把羊肠子给捅破了?!”
不远处的羊圈里,铁头正骑在一头拼命挣扎的公羊身上,手里的大剪刀咔嚓咔嚓响,满脸都是羊毛和泥点子。听到江鼎的骂声,他抹了一把脸,一脸委屈地吼回来:
“参军!您是站着说话不腰疼!这玩意儿劲儿比大晋的步兵还大!而且这羊……它吓尿了啊!”
“噗嗤。”
站在江鼎身后的赵乐没忍住,用绣帕掩着嘴笑出了声。她今天没穿那种碍事的长裙,而是换了一身利落的窄袖胡服,手里依旧拿着那本生死簿一样的账册。
“行了,别难为铁头了。”
赵乐用笔杆子敲了敲江鼎的椅背,“江大掌柜,这几万头羊的毛都快剪秃了。你确定这堆臭烘烘的东西,能换来银子?”
“嫂子,这您就不懂了。”
江鼎把橘子皮扔在地上,用脚尖碾了碾,眼神里透着股奸商特有的精明。
“这味儿虽然冲,但在大楚的贵妇人鼻子里,只要洗干净了、熏上香,那就是‘塞外风情’。在西域的客商眼里,这就是‘软黄金’。”
说到这,江鼎突然转头,看向一直沉默站在旁边的李牧之。
“将军,您觉得咱们这是在干嘛?”
李牧之手里握着刀柄,目光深邃地看着那些被剪得光秃秃、冻得直哆嗦的羊。
“在羞辱蛮子。”李牧之淡淡地说道,“把他们的战马抢了,把他们的羊毛剪了,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。”
“错。”
江鼎摇了摇头,站起身,走到栏杆边。
“咱们这是在教他们做人。”
“以前他们觉得,抢劫是本钱最低的买卖。但我现在要告诉他们,老老实实养羊、剪毛、跟咱们做生意,才是活路。”
“将军,您想想。”
江鼎凑到李牧之耳边,压低了声音,语气里带着一丝蛊惑。
“如果有一天,草原上的牧民发现,挥舞剪刀比挥舞马刀更能填饱肚子;如果他们的部落首领发现,跟咱们北凉通商比南下打草谷更赚钱……”
“那他们手里的弯刀,还会用来砍咱们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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