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步履匆匆,神情肃穆,彼此间绝无半句闲聊。空气中只闻卷宗翻阅之声,与炭笔在沙盘上划过的簌簌轻响。
这里是白日里的黑夜,是阳光下的深渊。
东厢房内,一盏孤灯如豆,纵然白昼,室内依旧隔绝了外间一切光与声。
陆文昭坐在堆积如山的案牍之后,双目赤红,眼下是两团浓重的青黑。
他面前摊开的是一幅巨大的辽东舆图,上面用朱、墨、蓝、绿四色炭笔,标注了密密麻麻的符号与线条。
案头,一壶早已凉透的浓茶,旁边是一碟已经干硬的点心,显然数个时辰未曾动过。
他手中的炭笔,在一份刚刚由三百里加急信使从山海关送来的密报上,飞快地写下批注。
字迹瘦劲,力透纸背。
身为安都府下辖“对外情报司”的司长,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躺在自家床榻上,听着婆娘的絮叨入睡是何年何月的事了。
或许是三个月前,又或许是半年前。
他只记得,自打当上了这司长之后,整个大明的时间,似乎都加快了。
“欲知山河之重,先承暗夜之行。”
这是皇帝在成立安都府时,对他们说的第一句话。
陆文昭初时未解其意,如今却是刻骨铭心。
他每日面对的,便是这帝国最沉重,最黑暗的一面。
他的工作,没有青史留名的可能,没有文臣们渴求的清誉。
他们是帝国的基石,深埋于地下,承受着无人知晓的重压,支撑着上面的万丈高楼。
“司长,”一名属下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,声音压得极低,“总督大人传话,陛下……震怒。”
陆文昭听着属下的汇报,笔尖一顿,在纸上留下一个深黑的墨点。
他没有抬头,只是问道:“钱士桢,李长庚?”
“是。据说,陛下以秦桧喻之,二人当场瘫倒,被革职,改任‘战时巡查御史’,单骑发往辽东。”
陆文昭冷笑一声。
他放下笔,揉了揉酸胀的眉心,缓缓站起身。
朝堂上的争论结束了,他们这些暗夜行者的真正殿前大考,开始了。
他将桌上那份刚刚批注完的《建奴东虏各旗牛录动态月报(玄字柒号)》与另外几份卷宗仔细地收入一个黑漆描金的匣中,锁好。
……
一炷香后,陆文昭见到了安都府总督田尔耕。
与陆文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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