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次来都匆匆忙忙,却总记得在柜台前拨老家的电话,号码烂熟于心,不用看手机也能拨对。
“喂,家里都好?” 他握着手机,声音放得很轻,怕吵到其他顾客,“我这挺好的,工头昨天还夸我模板刨得平…… 药还有吗?没了我明天就寄钱…… 儿子作业写完了吗?让他别玩太晚……” 挂了电话,他会蹲在小卖部门口的台阶上,从工具包掏出个磨破棕色封面的笔记本 —— 封面是儿子用蜡笔涂的,画着歪歪扭扭的房子和一家三口,边缘被反复摩挲得发毛。
笔记本里夹着三样东西:妻子的类风湿关节炎药单(医生的字迹已经模糊,他却能准确说出每样药的价格:“这个胶囊一盒 28,那个贴片一片 5 块,每月得 500 多”)、儿子的照片(五年级的小郑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,举着 “三好学生” 奖状,照片是学校门口的照相馆拍的,他过段时间就拿出来擦一擦,怕沾灰)、张用红笔写的家庭账单(“9 月:儿子学费 3800 元(含教辅费);10 月:妻子买药 520 元(多买了两盒贴片);11 月:给家里买煤球 500 元;12 月:换窗户玻璃 300 元(去年冬天漏风)”),每一笔都标得清清楚楚,已完成的用红笔打勾,没完成的画个圈。
工地的木工操作台在塔吊下面,阳光被钢架挡着,常年晒不到多少太阳。操作台旁,总能看见他的三样 “老伙计”:除了那把木工刨,还有一把刻度模糊的卷尺(是十年前刚当木工时买的,塑料外壳裂了道缝,他用胶带缠了三圈,说 “这尺准,量到毫米都不差,楼板模板差一毫米都不行,会漏浆”)、一个铝制饭盒(绿色的漆掉了大半,里面装着妻子腌的萝卜干,玻璃瓶口用保鲜膜封着,他说 “就着馒头吃,比工地食堂的白菜炖豆腐香,食堂的菜没油”)。
午休时,其他工友都躺在宿舍的板床上玩手机,他却靠在操作台旁的钢管上揉腰,左手按着后腰右侧,那里有块明显的凸起 —— 十年前刚当木工时,他从三米高的架子上摔下来,腰磕在钢筋上,落下了病根。右手还攥着没刨完的松木模板,木纹清晰可见,他说 “这木头硬,刨出来的模板结实,浇筑混凝土时不容易变形”。眼睛盯着工地的塔吊,塔吊臂转来转去,他看得入神,像是在算今天能刨多少块模板 —— 怕工头催工期,也怕手机突然响(上次妻子说药快吃完了,他攒了半个月的生活费,才凑够买药钱)。
我递过去一瓶矿泉水时,发现他工具包侧袋里藏着瓶布洛芬,玻璃瓶上的标签已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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