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甚至在想,杨大人越是如此轻描淡写,越是说明此事后续的狂风暴雨绝不会小。户部于侍郎那边,还有朝中诸多对新法本就持反对或观望态度的官员,绝不会放过这个攻讦的绝佳机会。
但王明远怎能心安理得地接受?让一位一心为公、且对他们有提携之恩的长者,独自去承受这一切?
更何况,这“束水攻沙”之法,凝聚了他前世所学与今生抱负,更是他与陈香、常善德心血所系,岂能因这不明不白的挫折就轻言放弃,甚至龟缩于人后?
一股热血直冲顶门,王明远猛地站起身,对着杨尚书深深一揖,声音因激动而带着一丝颤抖,但语气却异常坚定:
“部堂大人爱护之情,学生感激涕零!然则,学生虽年少识浅,亦知‘责任’二字!
此法由学生首倡,数据模型亦出自我等之手,如今初践实务便遇此困阻,我等若只知退缩避祸,龟缩于大人羽翼之下,岂是为臣、为人之道?我等……心中有愧,更是不甘!”
他抬起头,目光灼灼地看向杨尚书,继续道:“大人,档案数据或可陈旧,模型推演或有不周,但水沙运行之理,亘古不变!
学生深信,‘束水攻沙’之策,其方向绝无谬误!如今预算陡增,必有深层次缘由未被察觉。学生恳请大人,允准学生与子先兄亲赴滹沱河襄城段现场,实地勘察!
唯有亲临其境,勘验地形水势,核对工料用工,方能查明症结所在!纵是最终证实我等确有疏漏,亦要输个明白,得个教训,而妄自揣度,或任由他人凭空诋毁!”
他没有提及任何关于物料质量可能存在问题的主观猜测。一来毫无证据,二来此事牵连太广,贸然说出,不仅显得推卸责任,更可能打草惊蛇,将事情引入更复杂的境地。
此刻,请求亲赴现场查明“技术原因”,是最稳妥、也最站得住脚的理由。
陈香也立刻站起,肃然躬身,言简意赅地表态:“数据核算是经我反复验证,理论应无大误。症结必在实地。我亦恳请赴现场查勘。”
杨尚书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人,一个激昂陈词,目光坚定;一个虽寡言,却态度决然。
书房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,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。
良久,杨尚书轻轻吁出一口气,脸上看不出是欣慰还是无奈,他缓缓道:“不避艰险,不推责任,遇挫而愈坚,有此心志,殊为可贵。”
他话锋微转,带着一丝告诫,“然则,明远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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