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川睁开眼睛。
船舱壁纸是略带俗气的金棕榈叶图案,在透过圆形舷窗的海面反光下,明明灭灭。身下是稍显坚硬的单人床垫,随着船只航行传来极其微弱、却无法忽视的规律晃动。
属于远洋游轮的特有气味——清洁剂、海水咸腥、地毯陈腐气息,以及隐约的食物香气固执地钻入鼻腔。
隔壁舱室隐约的谈笑,走廊里服务员推着餐车经过的轱辘声,远处甲板上传来的、被海风撕扯得断断续续的音乐和嬉闹。
他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,甚至没有转动一下眼珠。
他感到自己的灵魂正从某个极高极冷的地方缓缓下沉,穿透一层又一层黏稠的现实,最终噗地一声沉入这具身体里。
又来了。
像一台看过千百遍的劣质电影,胶片磨损,画面跳帧,但剧情永远雷同,结局早已注定,却偏偏无法按下停止键。
毕业旅行,第一天欢声笑语,第二天是生存能力测验。鲜血惨叫背叛死亡,同窗一个又一个死去,洗刷不尽的腥气。每一次循环的尽头都只有他一个人,每晚都做同样的噩梦。
一切尚未开始,同时也早已注定。
他掐过自己,咬过手臂,不能从梦中醒来。自尽也不可取,而且他怕是真的,万一自己梦游了,因为梦死掉了……怎么对得起班长呢?
于是只有记忆一次比一次清晰,一次比一次沉重。
最让他绝望的是,他在这些梦里试图像任映真那样,在最后关头,把生的机会“还”给他。而他在梦里也做不到这件事。
“我让你失望了吗。”他轻声自语道。
没有回答,只有空调出风口单调的、令人昏昏欲睡的嗡嗡声。
不知躺了多久,直到四肢僵硬,血液都似乎凝滞,温川才像一具生锈的机器,极其缓慢地、一节一节地,坐起身。骨头发出细微的、令人牙酸的咯咯声。
他换了衣服,拉开门。
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,吸走了脚步,两旁是挂着抽象画的墙壁,和紧闭的、标着房号的舱门。一切都井然有序。
除了他自己。他像个误入精美橱窗的幽灵,与这明亮、欢乐、充满度假气息的世界格格不入。
他漫无目的地游荡,停下脚步时发现自己走到了上层甲板的观景廊。如果不是在这个班级的话,他大概不会大部分时候都被当成空气,但也没机会登上一艘这样的船。
天空如洗,海天一色,干净得令人窒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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