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他在钟中暗设机关,绝非妄测。
子夜,冷谦独坐钟楼。月光穿过镂空钟钮,在地面投出二十八宿星图。他取出随身携带的律管,按《吕氏春秋》“三分损益法”试音。当吹到“蕤宾”律时,最大的那口钟忽然发出长吟。
钟内传来机括转动声。
云娘以簪代刀,撬开钟钮暗格。内中滚出一枚玉琮,琮面刻着北斗七星的璇玑图。冷谦摩挲玉琮,忽然想起《乐书》中的记载:明初修订历法时,曾以九钟定音,对应九州分野。若九钟齐鸣,可调地脉。
“王振要毁钟,不是镇厄。”他缓缓道,“是要断大明的龙脉。”
话音未落,窗外传来衣袂破空声。三支弩箭钉入梁柱,箭羽漆成东厂特有的玄色。
逃出大钟寺时,云娘左肩中了一箭。血染红半幅罗裙,她却将琵琶护得完好。
“去龙华寺。”她咬着发簪撕下裙摆包扎,“我师父留了东西在那儿。”
她师父是永乐朝的奉銮夫人,掌管宫廷乐舞。云娘十岁入宫学琵琶,十五岁因牵连一桩巫蛊案被逐,是冷谦在午门外捡回这个满手是血的小姑娘。
龙华塔地宫藏着九口编钟,尺寸只有巴掌大,却铸着完整的《禹贡》九州图。云娘以簪轻叩钟身,九钟依次响起,音律竟与大钟寺的铜钟完全相合。
“这是母钟。”她咳着血笑,“大钟寺那些是子钟。子母相应,方能调律。”
冷谦忽然明白道衍的布局:以九口巨钟镇守北京,九口小钟藏于江南,形成纵横九千里的音律大阵。一旦天下有变,知音人可凭此阵调理地气。
可王振如何知晓?
地宫入口传来脚步声。灯笼光里,东厂掌刑千户那张白胖的脸,笑得像尊弥勒佛。
“冷先生好耳力。”千户拍手,番子押进一个浑身是血的老僧——正是大钟寺住持。
“这秃驴招了,道衍当年铸钟,是为了压住南京的‘王气’。”千户踩住老僧的手,“成祖迁都后,南京地脉不稳,需以音律大阵调理。可惜啊,这阵法若反过来用...”
他踢翻一盏油灯。火光中,冷谦看见地宫墙壁上刻满星图,每处星宿旁都标着音律刻度。若按特定顺序敲击编钟,确可引动地脉——但方向是毁,而非生。
“督主有令,三日后地动。”千户躬身退出,“届时南京孝陵塌陷,便是天意示警,万岁爷也该回銮北京了。”
地宫石门轰然落下。
黑暗中,云娘的血滴在编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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